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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垂眸暗忖,他在第一次见到淮儿时,心中对这一切就已有了数,只是始终在观察,未有挑明。
他想罢,话语不由得带上了十足的讽意,“白阙子对你知无不言,必然也提起过阿宋吧?”
淮儿别开头,笑笑不言。
双手拉扯着薄布往上拨了拨,却瞧这布实在单薄、遮不严实,便又胡乱收拾回箩筐里了。
“我猜、程岳或许已经知晓了我的身份及我与阿宋的关系。
他想深入知道更多阿宋的过往,特别是其在天佑国数年的经历,所以才会盯上我。”
阿九掩眼笑道,声音忽强忽弱,咳出一口血,“我虽是旁观者,但众人的一举一动、一思一嗔皆入我目,无不通晓。
先前,程钦对白阙子在寿宴上说的一袭话深信不疑,大部分原因是源自其在江湖上的显赫地位,及其在莲山大当家心中的特殊位置。
程岳亦信、不过比起程钦他却是个最为多疑的人,多加探查阿宋也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深爱的儿子......我说的对吧?”
淮儿似有触动,抬眸与阿九四目相对,五指抠衣。
她心知所余时间不多了,必须得赶快离开,但是双足偏偏宛如生根,动弹不得。
眼前的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她在这个岁数的时候,也曾如此遭罪、落得一身疤痕。
如今伤好了,痛却是一辈子都难以抹去的。
阿九轻声道,“为什么说是为了他深爱的儿子呢?程岳探得阿宋和白阙子私交匪浅,忧心阿宋借着亲密关系密谋莲山、危及白阙子的安全。
他派你前来试探套话,甚至给了你能让人迷糊中说出真话的迷香,皆是为此。
但你深知白宋两人之间的情分,并不想忤夫君之意。
虽心中不愿,却无法违抗命令,只得一面假意安抚,另一面故作懵懂无知,囫囵说一堆话。”
淮儿轻哼,把箩筐背在背上。
她面上吝于给予怒意,依旧淡然笑着,仿佛是坦诚的接受。
“至于愧疚,则是对白阙子的愧疚,毕竟他是如此的相信你。
白阙子万万不会想到自己的枕边人是父亲派去的间谍,且每日每夜都活在监视中。
你要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同时周旋于白阙子和程岳之间,早晚有一天会自食恶果。”
淮儿不反驳,始终安静听着,俏眸微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她坐在地上,托起腮,插了一句话,“恶果?命本就是赚来的,老天要拿回去,一败涂地,也是正常事。”
阿九情绪难定,厉色渐现,“你以为白阙子会看不出秦月之死存有疑惑?你以为他会不知道你有参与?”
“我的夫君,是这世上最聪明最英勇最重情义的男子,他的心如明镜那般通透,怎可能不知晓?只不过他不想深究过往之事罢了,不然、我们数人一个也逃不过。”
“你既明白…”
淮儿打断阿九的话,额上青筋突显,“小世子,你不会懂的,永远也不会懂的。”
她有片刻的失神,一双灵动的眸写满酸涩。
睫羽轻颤,她忽而长叹一声,突然凑近,抬手扯落了阿九脖子上的铁丝,费力将他身上的重重束缚全部去掉。
“好了,别说了。
趁大当家不在,我救你出去。”
阿九稍稍一惊,回过神来讥讽道,“恍然大悟?”
“不是。
还是那句话,同病相怜。”
这话一出,四周气氛登时跌入谷底,寒流汩汩涌出,喷.泄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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