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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瞒你说,殿下平素在这些事上有些留心,你这几日且还休到他面前去走动,免得惹他骂你,彼此不痛快。”
又促膝向她细细传授了许多太子行止的好恶习惯,又询问了她来历家人等语。
阿宝一一回答,亦一一记下。
蔻珠所言不虚,报本宫的规矩果然琐碎繁冗,头一桩难办事便是太子爱洁成癖,不但以身作则,一日三栉三沐,更要推己及人,凡举案上几上,乃至内臣内人身上脚下,目所能及之处,皆要不染纤尘。
平素众人只能见缝插针不停揩抹替换,阿宝亦领悟到当时在浣衣所时差事繁重的原因。
众人所言亦不虚,太子的脾气确实不能以“和善”
来形容,众人镇日战战兢兢,在殿内时连大气都不敢多透一口,生怕一事不慎,便招惹到了这尊碾玉魔罗。
阿宝一次将煎好的茶汤进奉,不慎溅了一点在几案上,太子正在写字,忽将手中笔狠狠一掷,一幅将成的字纸登时一塌糊涂。
满殿人皆跪下请罪,虽定权提脚出殿半晌,亦无人敢率先起身,直到蔻珠亲来传唤,此事方解。
日日皆有人因小过遭黜罚,日日皆有新面孔接替进入,此处不似浣衣所,根本无人好奇太子殿下何以一时心血来潮拣拔了这样一名低阶内人。
人事的更替,看来众人早已经习以为常。
只是阿宝不久后便察觉到这似乎并非单单源自于太子的焦躁易怒。
秋去冬临,时迫冬至,定权正在暖阁的书房内撰写文移,忽有内臣入内报道:“殿下,詹事张大人求见。”
定权急忙搁笔,吩咐道:“快请进来。”
一面加衫整冠,又吩咐左右退出。
阿宝行至书房门前,见一个衣紫横金,面目却颇具文士气象的中年官员被周循亲自引了进去,随即阁门紧闭,再无一人近前。
不由心生好奇,悄悄问蔻珠道:“贵人姊姊,这人是谁?殿下待他怎么这么客气?”
蔻珠摆手示意她先勿多语,直到出了殿门,方低声回答:“这是当今的吏部尚书张陆正大人,兼领詹事府正詹职,殿下平素最看重的就是他。”
阿宝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语。
周循将张陆正引进了书房,君臣见礼,定权让座后,随口问道:“张冢宰是从部中来还是从府中来?”
张陆正答道:“臣自府中来。”
又道,“为部中事。”
定权颔首问道:“如何?”
张陆正答道:“齐藩向户部荐了一人,枢部二人。
臣同右侍力谏,终压掉了枢部两个,一人转工,一人外放,想来过两日便会有黄纸。”
定权又问道:“朱缘呢,于此事又是什么态度?”
张陆正道:“朱左侍告病,这几日未至部中。”
定权点点头,唤他字道:“孟直费心。”
又叹气道,“齐藩仗着一向圣眷隆厚,这些年愈发不将本宫放在眼内了。
先皇后在日还好,如今怕是陛下早存了易储之念,我的处境也是愈发艰难了。”
张陆正劝慰道:“殿下不必怀忧自扰,殿下毕竟是先帝最爱重的嫡长孙,陛下就是不作他想,这一层面总是还要顾及的。”
定权冷笑道:“我当这储君,无非是凭着先帝余荫且我自忖一向并无大罪过。
至于说什么嫡长,如今齐藩的生母才是中宫,他才是陛下心里头的嫡长,我这孤臣孽子,竟不知当将这副业身躯向何处安插了。”
张陆正已经许久不闻他做这等牢骚私语,一时无言,半晌才应对道:“陛下与殿下终是同体,舐犊之情总是会存放几分的。”
说罢自己也觉这官话无聊无味,实难动人,又道,“臣等总也是誓死拥戴殿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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