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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训（第1页）

午后，林老夫人就派陈妈妈请林老爷晚间过院子里陪她用晚饭。

这般郑重其事，林老爷也以为林老夫人有事吩咐，故早早地就下了衙，过金玉满堂这边。

林老夫人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吩咐摆了晚饭，直到饭后用茶，依然是慢条斯理的，面上一派沉静，瞧不出一丝生气的样儿。

自己母亲的脾性，林老爷最是清楚，就主动先站起来告罪：“大姨娘有胎这事，的确是儿子疏忽了。”

林老夫人叮的一身把茶盏放到桌上，道：“你媳妇倒是乖觉，大姨娘昨夜确诊了有喜，中午还和我跟前伺候呢，下午就把姨娘的名分定了，不过话说回来，你耳报神也快！”

林老爷垂手站立，只垂头认错：“老太太教训的很是，儿子知错!只是这事，须得儿子回去细细询问，这避子药也是按时分到各房里的，超儿入京在即，儿子也不会在这个当头横生枝节。”

林老夫人摆了摆手：“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这事已然如此，那便是你疏忽了，老话说的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你后院现在暂时就这么几个人，你都管不过来？你太太原不知道她们性子，也不知道她们会闹鬼，姑且算是情有可原，这几个丫头在你跟前伺候了那么久，你难不成也不知道？既然知道是什么品行，该防备的，该灌药的，就不能手软！

如今闹出这出，我可听底下丫头说了，昨晚乱成一团！

大姨娘一觉出不对，就立刻要找你太太去，小四屋里的丫头说先就近送到三丫头屋里，大姨娘跟前的丫鬟就拦，她怕的是什么？你瞧瞧，这像不知道自己有胎的样子么？这般的心机，行事又这般刁钻，是不是她故意闹出来的，这还两说呢！”

林老夫人越说越气：“偏偏还就当着你大姐、姐夫的面！

谁心里是没有成算的？难道就想不到这一层去？还好咱们都是亲戚，若是换了在旁人跟前，你太太脸面还要不要？你可知你媳妇今儿中午和我说了什么？她倒是贤良，主动提出，自己保大姨娘这胎，你细想想，你媳妇以前什么性子？眼睛里可揉不进沙子！

她能咽的下这口气？我也少不得，只有舍出这张脸去，保住你的血脉要紧！

你也回去派人说给她听，我这是看在子嗣的份上，不然，直接就赏一碗药，永绝后患！”

林老爷就挑了挑眉。

他的面目本就生得严肃端方，这虽然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眼里立刻就流露出几丝怒气来，可见他也没有想到这里头，还夹了这么一段公案。

林老夫人这才放心了些，到底是自己儿子，心还是向着老娘的！

她的口气就缓了些，示意儿子先坐下：“罢了罢了，到底也是你的骨血，能平安生下来就好，我已经传话出去了，让陈妈妈好好看着她，等瓜络蒂熟前，大姨娘就在她院子里呆着吧，能为我们林家开枝散叶，也是她的福气，就别出来乱转，仔细又动了胎气！”

虽然大姨娘怀的也是林老爷的骨血，而且妇人怀孕期间，心情愉悦也是最重要的，大姨娘这可好，说的好听是待院子里养胎，实际上就是软禁，再说穿了，也就和坐牢差不多，心情能不郁结才怪！

可对此，林老爷却没有半分不满，却先问道：“这点小事，怎好劳动母亲费心，随便叫两个强有力的婆子看着就好了！

一个姨娘，还能翻了天去？老太太也太给她脸面了，她这身份，也不配这么抬举她。”

林老夫人就看了一眼林老爷，自己这个儿子虽然在官场上进退得宜，可换了自己后院里的事，心思就浅了些。

她就叹了口气：“如今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你太太拿主意，凡百事，我都看淡了，能不管的，也就不管，乐得不操心！

这也不是故意和你太太打擂台，只是，若我不管，还真当有几分怕了她，后院一家独大，也不是个长久之计，而且就算承启要入京，这也是家里替他着想，是为了他以后要上进，帮衬家里，但也没有为了嫡子，就不管庶子的理，你瞧瞧，和你一个品级的人家，谁的后院拉出来，不是妻妾通房，有名儿的，就有十多二十人的，还不算那些没有名分的，嫡子至少都是七八个，庶子庶女更是一堆，就我们家清净！”

林老爷这才恍然大悟：“还是老太太想的深远！

儿子是万万不能如此周全的。”

林老夫人又看了他一眼，才慢慢道：“虽然昨晚你大姐，带来的人也有些不妥，这出了六姨娘的事，我们家也有大姨娘的事，虽然大家都有不好意思的地方，以后为了彼此面上好看，也不会再提及，只不过，到底当着你大姐、大姐夫的面，你太太丢了脸面，这堵在心头的那口气，若没有在别的地方发泄出来，只怕后面，还要寻出个由头来念叨念叨的。”

做婆母的要想给儿媳妇上眼药还不简单？随便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一顶孝字的帽子压在头上，谁还敢多说什么？

再是生育了嫡子嫡女的媳妇，在婆母面前，都只有受着的份！

林老爷却听得有些刺心，忙站起来道：“老太太这话倒令儿子惶恐了，等归了房，儿子必定好好说说郑氏，她也这才头一遭经历，以后后院添丁的多了，教养庶子庶女们，也是她这个嫡母的责任。”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老夫人这才罢了，淡淡道：“做妻子的，温和顺从还是第一位，不过你心里有数就行，明面上，该给她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就前儿你说过，含霜的婚事，就让你太太自己做主，人呢，我也不必看了，倒是让老田家的先相看相看，毕竟岳母都要相女婿嘛，至于承启上京，他身边的的人事安排…”

林老夫人沉吟了片刻，明显是在思索底下的话，林老爷的心，顿时就揪起来了。

林超到底也是他的孩子，此番孤身远去上京，一应风俗人情气候，都和江南不同，而且出门在外，不比家里，若是身边伺候的人还不趁手，那也太难为这孩子了。

林老夫人本来有心在林超的跟去的人中，卡一卡人选的，不过既然瞧着林老爷面上淡淡的，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这才松了口：“也罢，让她们娘两自己看着办吧，宁愿挑些年纪大的，性子稳重些，上次你太太也说了，想在我们族里拉拔拉拔几家人，这传出去了，对你的官望、族里的名声都是有好处的！

也不要只为了给含霜挑夫婿，还是选几房人一起跟着去上京，既然有我们林家人在身边，就不必去他姑姑和舅舅家里长住了，也少些事端。”

说来说去，还是打算要在林超身边埋眼线。

林老爷也就没有多说，又陪笑了几句，看着时辰不早，也就先请辞了。

等出了金玉满堂，就立刻打发了一个老婆子去芳菲苑传信，自己却仍旧回了外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