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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打打闹闹半天,直到丁弘毅踏进学堂,这才跟见了猫的耗子一样弹回座位。
丁弘毅的脸色看上去比平时更差,眼底青黑,眉心沟壑深重,像是一晚上苍老了好几岁似的。
老丁头该不会这个年纪了还不服老,想着晚上再加把劲生个一儿半女的吧?明瑾颇为乐呵地揣测。
紧接着却是被吓了一跳,因为丁弘毅冷冷地扫了他们这边一眼,就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似的。
明瑾赶紧心虚地低下头,装作一副很忙的样子伸手摸索纸笔。
哎呦,这笔可真笔啊。
“都给老夫打起精神来,准备上课!”
一向不喜欢废话的丁弘毅顿了顿,在上课之前,难得说了些无关紧要的题外话:
“老夫知道,在座诸位或出身高门大族,或颇有家资,哪怕学业不成,回去继承家业,也可一生丰裕无忧,位至公卿;”
“但老夫当年,罹逢战乱,家道中落,缊袍敝衣来京求学,只望有朝一日,能匡扶社稷,为生民天下计……”
明瑾听到魏金宝低笑着对自己的书童道:“这老头又在吹自己当年的事迹了,一年两年三年,年年都讲,学堂里谁不知道他出身贫贱?当个教书匠而已,又不是位列三公了,真是眼皮子浅。”
有本事当着老丁头的面说啊,明瑾撇撇嘴。
魏金宝这个欺软怕硬的怂货。
丁弘毅也不管他们能听进去多少,只是自顾自地说道:“虽说如今天下安定,可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北边胡人至今仍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国中又有……”
看着底下一双双或是无所谓、或是茫然懵懂的稚嫩双眼,他忽地闭上了眼睛。
半晌,轻叹一声:
“罢了,言尽于此,上课吧。”
张牧咋舌,压低声音对明瑾道:“今天他唠叨怪话真多……明瑾?你怎么了?”
明瑾恍然回神。
“没什么。”
他心不在焉道。
只是觉得,老丁头这个状态,和他平日里那种自矜高傲的模样截然不同。
像是一夜之间心气都被磨平了大半,颓然之中,还带着一丝难以遮掩的……悲痛之意?
应该不会是他看错了吧?
明瑾仔细观察着丁弘毅。
但他很快失望地发现,老丁头还是那个老丁头,脸一板讲起课时,语气冷硬,不带半点起伏,跟念经一样,叫人听了只想倒头就睡。
但本着和宁先生的约定,明瑾还是硬着头皮坚持了——
半堂课。
一日之计在于晨,学堂内先生诵读着之乎者也,淡淡墨香飘散,窗外天高云淡,花开正盛。
温热的阳光照在身上,没有张牧在旁边插科打诨,明瑾的脑袋也慢慢垂了下去。
少年的脑袋一点一点,困意飞速上涌,眼皮仿佛千斤往下坠。
他用最后的意志力握紧毛笔,落在纸上,却是一团团狂乱得看不出字迹的墨迹。
台上的讲课声突兀地拔高了些。
明瑾哆嗦一下,勉强清醒了些。
他装作失手落笔,弯腰去捡,却迟迟没抬起头。
“咳!”
丁弘毅重重咳嗽了一声。
地上的笔掉了两次,终于被人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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