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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的备份,原稿交给了皇帝。
崭新雪白的册子后,叠放着他未曾交上去的账册原件。
是陶然的,陶家入京以来和权贵所有的交易,此刻字字句句的在他眼前。
昨夜未及看清楚,他又细细看过一遍,眼泪渐渐收住了。
原来陶府竟这般有钱,随意一条都可以让陶然断了科举前途。
严忍冬擦擦眼泪,把账册重新放在暗格里藏好,倚在衣柜前喘气,渐渐疲惫地睡着了。
季府中,静堂跪在季清阁桌前。
桌上放着四片撕碎的圣旨,他有极深的古画修复造诣,此刻正取来工具,细细修补着。
“起来吧,”
季清阁并不抬头,“一家人没有跪着说话的道理。”
她抬头看他半晌,小声道:“我以为父亲会怪我。”
季清阁笑笑,手里拎起一片圣旨:“撕得倒准,没碰一个字。”
“父亲,”
她越发不安起来。
季清阁放下圣旨碎片,双手撑着桌沿,叹气道:“你是我的女儿,这些事情你做我做,在外人看起来没区别。”
“我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
他点点头,又叹道:“行了,以后做事谨慎些便罢了。
你撕了圣旨,又能留得你哥哥几时?一天?两天?”
她把头埋得更低。
“你哥哥下午便要走了,去换身衣服吧。”
静堂抬头看父亲,见他又低头把桌上的碎片对齐,小心翼翼地从陶罐里拈出乳白的胶膏,小心翼翼地抹在边缝上。
他真的老了,鬓边没有贴紧的两缕白发,叫静堂霎时觉得心酸。
她觉得自己心里隐约有什么东西正在改变,猛然轻轻一叩首,转身跑出了父亲的书房。
京城幅员辽阔,火灾过后,地广人稀,仿佛解除禁闭的敕令也无人在意。
静堂站在正门口,看哥哥领队的兵士一路缓缓向前,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心中无悲无喜,分不清是否惆怅。
同一个门,同一个地方,同样如长龙般的队伍,她先是送走了姐姐,现在又送走了哥哥。
静堂默默看了一阵,转身回府,独自一人乘着马车来到近郊的佛山寺。
台阶拾级而上,她爬了许久。
香火旺盛,游人络绎不绝,周遭却安静得很,大家似乎都没有说话,只是各自点香,祭拜,焚纸,叩首,互不干扰,互不看见。
她跪在佛前,心中默默为季家祈福,为陶然祈福,为哥哥姐姐祈福,神色平静而忧戚,伏首长长一拜。
而后起身,掸掸披风上的灰尘,手中捏着方才抽到的竹签去兑解签文。
刚走几步,她仿然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勾住了衣饰,再欲往前竟是有些拉扯。
静堂回首,只见自己腰间的黄糖玉佩,穗子正和另一人的玉佩穗子缠裹在一起,轻轻一扯,更加绊得难舍难分。
她蓦地就有些烦怒,猛地一拉,不想把对方的玉佩整个从腰间扯下,还未来得及伸手去抓,那方硕大的白玉竟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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