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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车夫是另一拨暗卫,不是昨日那八人之一,但性子大同小异,没过一会便挠着头同顾小灯小声说话:“公子,主子有时候就是这么烦人,您别理他,晾他一会就好了。”
这“一会”
是七年吗?
顾小灯回头看身后的白涌山,天地两色,萧瑟白寒与欲滴青翠相裹挟,滚滚车轮留下一道延绵不绝的尾巴,他用虎头帽盖住有些胀热的眼眶,在顾瑾玉颠三倒四的“小灯”
和“山卿”
声里吸了吸鼻子。
马车一路离开,即将驶进长洛东边的青龙城门时,顾小灯勉强稳住心神钻进了车厢里:“你是鹦鹉吗?叫了两刻钟都不停,我听了都口渴!”
顾瑾玉缩到角落去,胡乱一阵拍车里的机关,掏出了一个银壶巴巴地要递给他。
顾小灯酝酿起来的肃穆被顾瑾玉神经兮兮的小心行止破了功,嘴角抽动着,拼命绷住小脸:“衣服湿成这样,冷吗?”
顾瑾玉摇头,他用内功护体了,但不说。
顾小灯没有可怜他多久:“顾森卿,我们的事最好不要拖泥带水,我要同你讲明你我之间的关系。”
顾瑾玉攥紧了银壶,蜷在角落里,通身只有眼珠子僵硬地动了动。
看他这癫模样,顾小灯拉低帽檐,举起一个拳头挥挥:“我真希望你是杂技团的顶梁柱,或是戏台子的大头目,又能演又能扯还能骗的,我现在反倒巴不得你还是在骗我。”
顾瑾玉目眦欲裂:“我……不是……”
顾小灯看到他把那精致的水壶攥凹陷了,嘀咕了声败家,劈手夺过来,随后把住他的脉搏,硬邦邦地数落:“你能不能放松点?我看你病得不清,我诊诊看。
但我不过是个野路子药人,你听着,有病得找好医师治,休想赖到我头上去,我不是你的系铃人。
你解决自己的人生,疗愈自己的创口,看你以前不是软弱人,以后也不是,对不对?”
顾瑾玉看着他,嘶哑道:“不,我很软弱,我不能没有你。”
“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道理。”
顾小灯的小指翘起来,“你只是脑子有点错乱,把过去人世艰难的苦楚误会成是对我的思念了,我真担不起。”
顾瑾玉神志恢复了些,忍着眼泪绷着手臂,垂眼看顾小灯小小的兰花指:“我没有错乱,我很明白。”
“怎么明白?”
“你心里有桃源,永远不会干涸。”
顾瑾玉低声喃喃,“你少时见过山林川流,天地在你心里,豁达明朗,我忌恨过你的桃源,我也去见天地,可我心里养不出桃源。
我多虚度了七年,见过更多的人世和世人,没有人像你一样希望不绝,无论我是人世艰难,还是红尘顺遂,我都……”
“爱你”
的尾音被他自己吞回去。
他抬眼看顾小灯的反应,顾小灯的脸上是“哇塞”
的惊讶神情,眼睛一如既往的澄澈,没有半分迷惘:“那是你自己对人世的新体悟,功成不必在我。”
顾瑾玉心里剧烈一震。
他撒开顾瑾玉的手,指尖细细摩擦着,就如他此时运转思考的小脑瓜:“我怕是医术一般,诊断不出你有什么疑难杂症,就是你好像有点上火。
顾森卿,你坦白告诉我,你真的没有什么非我的血就治不了的麻烦病吗?”
顾瑾玉登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委屈炸了:“我没有……我真没有……我没有存利用你药血的心,一点也没有!
我很麻烦可我没病!”
他再嚷嚷顾小灯也不怕他了,只转着眼珠子打量他:“那我来和你约法三章了,你喜欢我这件事,我一点也不想拖,咱们快刀斩乱麻地一锤定音吧。”
顾瑾玉瞬间捂住耳朵,脸上浮现绝望。
顾小灯不管他,知道他就算没听见也能看懂他的唇语,便竖起一根根小手指。
“第一,咱俩不可能,我不接受,你趁早认清现实,别做梦,也别做幻觉。”
“第二,你骗我五年,我不原谅,虽然你嘴上认错,可我还是生气。”
“第三,关于咱俩以后的关系,你自己说了让我来决定,我不可能跟你做恋人,也很不情愿跟你当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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