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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舍不得将来自己与阿鱼的孩子,也过上这般如履薄冰的日子。
多生几个,将来悉心教养,彼此也能有个扶持,总是好的。
正思忖间,身旁的陆晖已叹了口气:“你嫂嫂最近脾气越发古怪,这戏才看了没两出,就说心里烦闷,连我多说一句都嫌烦,好在叔母体恤她怀着身孕辛苦,早就让人送她回房歇着了。”
陆曜闻言,浅啜了口温水解渴,淡声道:“女子怀胎生产,本就是从鬼门关走一遭的事,脾气怪些也是常情,你多哄着些,体贴些,她毕竟是在为你延续香火,为你吃苦受罪。”
陆晖听了,更显无奈,双手一摊:“我如何没哄着?夜里她醒了,说我在旁边碍着她睡觉,硬生生把我赶了出来,你也知这秋夜多凉,我当时连件外衣都没来得及穿,只能在书房凑了半宿,这我都没敢说半个不字。”
“还有,她胃口也怪得很,吃什么都得看我先吃两口,我若吃得高兴,她就板着脸说我明知她近来食不下,故意在她面前吃得那么香,我若吃得少,她又问我是不是看着她吃不下饭?哎子挚阿弟,你就说我被她这翻来覆去的整治,我冤不冤?”
陆曜被他说得笑出声来,心里却暗忖:还是阿鱼性子好,便是两人偶有争执,也从未这般刁蛮过,他嘴上却不说这些,只拍了拍陆晖的肩,忍笑不语。
往人伤口上撒盐的事,他做不出来。
戏台终是散了场,地上散落着不少赏银,映着残烛微光闪闪发亮。
戏班班主快步上前,在台上又是作揖又是鞠躬,将贺寿的吉利话翻来覆去说了个遍,直说得口干舌燥,才领着班子谢恩退下。
众人起身转场,往更宽敞的场地去。
来时路上灯火通明,转至回廊处,光线却骤然暗了下来,夜风卷着烛影摇晃,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江舅母与陈稚鱼走在一处,她有夜盲症,这般昏暗光景,早已看不清脚下路径,脚步不由得慢了几分。
陈稚鱼知晓她的毛病,正要伸手去扶,指尖刚抬起,却迟迟没碰到人——
身侧稍后一点,云婵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暗沉沉盯着陈稚鱼的背影。
心里念头几度升起,在这般冷寂的月色下,歹意横生,无人会看到——她心里这般想着。
悄悄探出脚,只待陈稚鱼走近,便要叫她狠狠摔一跤。
谁知脚刚伸到一半,“啪”
一声脆响骤然炸开,云婵垂在身侧的手背猛地一痛,她疼得低呼一声“啊”
,惊惶地转头去看。
沈木兰正昂首望着廊外的月色,听见动静才缓缓回头,对上云婵又痛又怒的脸,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怎么了?”
云婵捂着手背,那处已泛起一片红痕,火辣辣地疼,再看沈木兰,两手空空垂在身侧,眼神澄澈得像没沾过半点尘埃。
她到了嘴边的怨怒,硬生生被憋了回去,也是她本就心虚之故,只能死死咬着牙,将那口恶气咽进肚里。
见她咬牙切齿地说了句“无事”
。
沈木兰勾了勾唇角,若无其事地转回了头,眼底漫起笑意来,在她身后,凌霜亦目不斜视,袖中小臂上,缠着一小截皮鞭,掩在墨色束口的袖中,鞭子虽不长,但抽人疼不疼,谁挨谁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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