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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沐之只觉冷风凌背,额角却在冒汗,不由低下头,继续道:“太后说,自建隆二年真宗册德妃为后,后世所云册命多不行册礼;仁宗册后不降制于外廷,只命学士草词付中书,其后册礼均从简而为之。
此次陛下尚邰涗宗室之女为后,太后欲命太常礼官检祥六礼沿革,参考前朝通礼典故,具为成式……”
贺喜闻言垂眼,面泛冷笑。
复六礼?行册典?
他纳后,纳的却非心中那一人,还要复何六礼,又将行何册典?!
宋沐之继续道:“太后欲差执政官摄太尉充使,侍从官或判宗正官摄宗正卿充副使。”
贺喜不言,眼色稍黯。
宋沐之又道:“以尚书省权为皇后行第。
纳采、问名同日,次日纳成、纳吉、告期。”
贺喜开口,语气生冷,“告期?”
宋沐之点头,“太后之意,将请期改为告期,亲迎改为命使奉迎。”
贺喜挑起一侧眉毛,面上隐隐现出戾气,却未开口。
宋沐之捧册再道:“依太后之意,先遣使至西境奉迎,册礼使随其后;待归京时,文武百官于京郊诣行第班迎;又三日,于文徳殿六制礼书,行册封大典。”
语毕,他呈册而上,不再多言。
贺喜不阅,眼眸淡淡一闪,“宋卿以为太后之议如何?”
宋沐之低眉垂眼,“臣不知陛下何意。”
贺喜缓缓道:“不复礼,不行典。”
宋沐之抬头,虽然心知贺喜定会排斥太后之议,却也没料到他会如此决绝,一点余地都不留。
他低头,凝神想了少许辰光,才道:“陛下欲尚邰涗宗室之女,以彰两国盟好之意,何能屈了礼数;再者,太后已同学士院及二省议妥,陛下怎能驳太后的面子……”
贺喜脸一黑,唇似刀,眉似剑,大掌撑于案边,眼底沉沉带了阴骘之色,低声开口道:“罢奉迎使一议,朕赴西境亲迎。”
宋沐之登时怔住,心中大惊。
贺喜不待他劝,又冷声快道:“罢京中册典一事,着学士院草制,宣于开宁行宫正殿,只写册命告身,不行册礼之典。”
语气笃定决然,容不得旁人质疑,王霸之气于辞间昭然自溢。
殿上熏笼香气盈鼻,暖得让人头晕。
宋沐之骇不能言,隔了良久才反应过来,上前急道:“于行宫中行纳后之礼,古未有之,此事还需待有司细议之后再决;陛下意欲亲迎,朝中诸臣定会力谏劝之。”
贺喜轻扯一侧嘴角,推案起身,“朕意已决,或议或谏,尔等随意。”
宋沐之皱眉,喉间梗,贺喜的性子他自是明了,事事说一不二,打定了的念头就绝不会轻易改变。
贺喜转身,待小内监去捧手炉之时,又回头道:“宋卿如是方便,替朕向太后行个话:是朕亲迎并罢册典,还是悬中宫永不纳后,她择一而定。”
宋沐之默然,手中册折握得歪歪扭扭。
贺喜看他半晌,忽而撩袍走下来,眸色黑黑,里面火星猝繎,“宋卿既言不可屈了礼数,朕躬身亲迎又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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