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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蓁摘了斗笠,回首朝赵槐望了一眼,赵槐当即知趣地退远了一截,还朝她点头哈腰了一番以示恭顺。
杨蓁这才上前两步,用确信他听不清的声调向校尉道:“有劳大人通传,我有事关耿德昌的要事向徐大人禀告。”
校尉一听见“耿德昌”
三个字就是神色一凛,打量了两眼杨蓁:“你所言为真?”
“自然为真。”
杨蓁取出穿宫腰牌递上去,“此为徐大人之物,劳您交予徐大人,告诉他,我确有重大案情要向他禀报。”
校尉见了白玉牌子再也不敢怠慢,说了句:“你在此候着。”
就折进了门里。
远处的赵槐见到杨蓁两句话就劳动了校尉老爷替她通传,对杨蓁昨夜那番话的最后一丝疑虑也都打消了,心里愈加恐慌。
没过多会儿校尉返回,叫了杨蓁进去。
赵槐怕得要命,又不敢撇下她溜走,只好缩在大门对过的墙角等待。
今年年初时,北方戎狄大举进犯辽东,耿德昌时任辽东经略,驻守宁远城,因觉无力守城,就未请圣旨,擅自撤兵回了山海关,丢下关外两座重镇、数十万百姓任由戎狄屠戮践踏。
皇帝龙颜大怒,下旨将其下狱查办。
太监何智恒因收到耿德昌托人送来的贿赂,发觉此事恐怕另有牵连,就扣押了代为行贿的人严加审讯,从而牵扯出多名受贿徇私的高官予以治罪,其中就包括那个被传说被徐显炀割了喉骨的柳湘。
本来何智恒与徐显炀都觉得此案还有可深挖,无奈朝中大臣纷纷上奏,以“牵连过甚,人心惊惶,恐为小人所用”
等说辞为由,促请圣上及早结案,不再深究。
皇帝为求朝纲平稳,也就下令结案。
耿德昌已于上个月被斩首示众,并传首九边,家产罚没充公。
依国朝律例,非谋逆投敌等重罪,不会判妻女没入教坊司。
耿德昌弃地丧师已是死罪,行贿上官意图脱罪更是罪加一等,若非如此,妻女也不至于受此重罚。
耿妻自丈夫入狱时便一病不起,很快过世,送入教坊司的也便仅有耿小姐一人。
迄今为止,耿德昌与柳湘等人是厂卫最后挖出的几个泾阳党人,人一死了,线索尽断。
再想重新摸查朝中隐藏的奸党余孽,可就不容易了。
那些老大人一心求稳也有其道理,原先与泾阳党人有过交情的朝臣也不一定为奸党效命,甚至从前真做过奸党成员的人如今也可能已然脱离,这些都不能作为凭证供厂卫缉捕审查。
对奸党余孽的追查就此陷入停滞。
打蛇不死,必受其害,听着外间诋毁厂卫的谣言愈演愈烈,徐显炀恨不得一早将那些居心叵测之徒一网打尽,是以近一个月以来,他翻阅卷宗,暗中查访,力求再从耿德昌一案中寻得疑点继续追查,却都一无所获。
这样时候陡然听说有人将“重大案情”
送上门,他怎可能置之不理?
徐显炀对随身物件从不上心,穿宫牌子丢了根本想不起何时丢的。
反正皇城各门的禁军也都隶属锦衣卫管辖,没一个人不认得他,牌子丢了也不影响他出入。
他也就早将这牌子抛诸脑后了。
没想到丢了都一个月竟又找了回来,送回它的人还是——
“是你?”
见到杨蓁,即使心里再怎样清楚不可能,徐显炀最先冒出的念头还是:她要来报那一“抱”
之仇。
毕竟那是他有生以来做过的唯一一件“亏心事”
,虽说是无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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