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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媛连忙点头应是。
大殿里再一次安静下来,刚才的一番话,似乎让纳兰红叶颇为辛苦。
她躺下去,用手指揉着太阳穴,微微皱起眉头。
即便是怒极贬斥,也总还是有情分在吧。
那样的专宠、那样的溺爱,总不会没有一丝用心,而只要有一丝用心,一旦知道她悬梁自尽的消息,难免还是会有几分伤怀。
如今西北边境不宁,朝野上党争不断,他身边,已经有足够多让他忧心的俗事了。
喝了药,她格外嗜睡,迷迷糊糊地想,西冷宫的废妃,终身不得见君颜。
三年两年,也许他就会忘记了,就算他日想起,对一个“因病去世”
的女子,心境上也不会太过不堪。
烛火噼啪,又是一个冷寂的深夜。
东南殿的懿旨传到了各宫,各宫的主子们很快就领悟到了皇后的心思,即便有人对皇后善待袁世兰亲族感到气愤,却也无人胆敢说什么。
前几天程妃亲自登门道歉,随后就一头扎进佛堂的举动,还是让她们明白:皇后圣眷仍在,大权仍掌,不可小视。
后宫,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如一波幽湖,风浪平和,看不到半丝波涛。
歌舞夜夜悠扬婉转,管乐日日悬梁绕耳,其乐融融的外衣之下,所有的谋算推拿都被一场冬雪悄悄覆盖。
宫廷这样大,俗事这样多,那个心如冰雪眼若寒锋的女子,终究还是如一朵凋零的残花,就那么轻飘飘地落下去,没有一点声音。
“活着,永远比死更需要勇气。”
纳兰红叶的笑容总是极清淡的,她望着窗外渐渐明媚的天光,依稀间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玄青色的影子。
他站在暗影里,默默地望着自己,腰间的长剑古朴而凝重,嗜血的锋芒收敛在那一方小小的铁鞘之中。
他就那么站着,头顶是漆黑的帷幔,像是死亡的蝴蝶,就那么狰狞地招展着。
那一天,是父皇下葬的日子,他就站在悲伤痛哭的公主身后,说了这样一句话。
“可是……”
窗外突然起风了,昨夜下了一层清雪,到此刻还没有停。
风一起,天上地上的雪花一起飞舞,徘徊游弋,犹如深海的白鱼。
“你为何突然就失了勇气呢?”
玉树记得玄墨去世的那一天下着大雨,雨水那样急,像是倾泻的山洪。
从太医院赶来的大夫们全被淋湿了衣裳,额头脸颊上全是雨水,像是一只只刚从河里钻出来的鸭子。
明明早上还是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她还带着下人们搬出他的书在院子里晾哂,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像是六月的湖水。
可是傍晚的时候,东南海军衙门的士兵们却突然护着一辆马车进了京城,一路冲进了玄王府的大门。
他脸色苍白地从车上被人扶下来,然后就进了书房,片刻之后,换好了一身朝服,就要强行进宫。
然而还没走出大门,就颓然倒了下去,鲜血从他的身上涌出,无处不是,像是一条条蜿蜒的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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