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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坐,小周,你在我面前,用不着紧张,也用不着老拿害怕的眼神对住我,我齐默然还没专断到那份上吧?”
齐默然这句话,一下让周一粲放松下来——是啊,我怕他什么呢,在这样一位平易近人的领导面前,有什么可怕的?她调整了一下心态,大方地坐下了。
接下来,周一粲就从容多了,说话也不像先前那样,说前一句,还得斟酌后一句,变得流畅起来。
她一流畅,屋子里的空气也跟着流畅,齐默然脸上的笑,就更流畅。
这一晚,齐默然虽是没跟她明说什么,真的没有,一句明确性的指示都没有,但齐默然潜意识里的那层动机,还是让她捕捉到了。
后来她缓缓起身,带着某种韵味,也带着女人在心情好时自然而然生出的一种姿态,走到门口,从自己提进来的那个包装袋里取出字画,轻轻打开,道:“齐书记,这是河阳老书法家吴二水先生最满意的一幅作品,他请你雅正。”
齐默然一见到字画,本能地两眼放光,当下就扑到字画前。
周一粲暗自一喜,尽量装作平淡地说:“二水老先生是一个怪人,他的字画,虽不像外界传得那样神秘,可他自己,却是执爱得很。”
“不,二水先生是个奇才,他得了子鱼的真传,这字,果真不一般啊!”
齐默然由衷地发出一声叹。
他一直想收藏一幅二水的字画,但二水这个老头子顽固得很。
周铁山费了很大劲,都没搞到他的真迹,他自己呢,又不好亲自上门去讨,这个遗憾便一直藏在心里。
今儿看到这幅字,他算是无憾了。
他在字画前陶醉了好久,缓缓抬起目光,感动地说:“小周,谢谢你啊,你算是了了我一个心愿。”
周一粲笑吟吟道:“齐书记,这点小事,一粲还是能替你办的。”
一个“一粲”
,一下让屋子里的气味儿亲切了很多。
看完字画,周一粲就将沙漠水库的事说了,她只是说到了水库渗水,但没提原因,更没提周铁山。
齐默然听了,略一沉吟,道:“渗水问题要抓紧解决,市上要是找不到好的工程队,可以到水利厅去请嘛,他们的专家不会解决不掉这个问题。
至于上游协调放水,难度是大一点,但眼下旱情紧急,又不能不解决,这样吧,你明天到水利厅去一趟,把两个问题都跟他们提出来,听听他们的意见。”
听到这儿,周一粲就知道,调水有希望了。
她知道自己该告辞了,起身,恋恋不舍地说:“齐书记,你早点儿休息吧,明天我就去水利厅,水荒不解决,我这心里,也不安得很。”
齐默然没有挽留她,临出门时,又叮嘱道:“一定要放开胆子干,拿出点魄力来,不然,都成了四平八稳的干部,工作还怎么开展?”
从友谊宾馆出来,周一粲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这晚齐默然的许多暗示,还有他后来说的话,仿佛一支兴奋剂,刺激着她的神经,令她无法自禁。
她不想让这份好心情过早地逝去,更不想让丈夫车树声破坏它,这晚她没回家,自个儿登了宾馆,心花怒放地泡在了水缸里。
热气腾腾中,她再次想起齐默然说过的那些话,仔细揣摩着每句话的含意。
是有含意啊,齐默然的话,向来不会说得明白,怎么理解,完全就看听话者的悟性。
周一粲自信不是一个悟性多差的女人,揣摩别人话里的深刻意思,她深信自己在行。
她终于有了一种胜利在望的把握。
放开胆子干——这是今晚所有谈话的核心。
她舒心地笑了,一个久困在心中的疙瘩总算解开,她再也用不着缩手缩脚了。
她的笑很灿烂,尽管这笑让热腾腾的水汽给掩了,但她还是觉得自己笑得很舒展。
她缓缓打开身体,让温柔如手指的热水棉花一样覆盖了自己……
这时候可怜的老奎正在犹豫着,到底还能不能活下去,手里这个玻璃碎片,要不要放在自己的喉咙边?
接完电话,强伟就往河阳赶,路上他一句话不说,许艳容也不敢多嘴,双手抱着方向盘,开得聚精会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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