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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把尤思给背上,头发往脸上挡挡,遮了个八☆九成,那望风的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往尤思身上一罩,黑皮包里掏出个连着滴管的吊水瓶子上,滴管用胶布粘在尤思额头上,另一手把吊瓶举高:“走呗。”
两个人急吼吼的,一个背着人小跑,另一个举着吊瓶紧跟着,时不时抬手抹一把额头,叫着:“慢点、慢点、轻点、轻点!”
巷子口有人进来,见状赶紧让道,目送时还感叹两句:“这大过年的,吃坏病倒的还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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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擦亮,大美就过来敲门:“哎,哎,天亮了。”
门应手就开了,里头的锁舌没关死,屋里头有一股蜡气,探头一看,季棠棠趴在梳妆桌上,走近瞅瞅,前头有根蜡烛,燃到底了,蜡油淌成了一滩,只有那么一小截尖尖的蜡烛芯贴在被熏黑的桌面上。
这还睡上了,大美皱眉头,很不客气地伸手再推:“哎,我说……”
季棠棠应声而倒。
大美愣了半晌,头发根儿都麻了,她拿脚去踢季棠棠:“哎,哎,你他妈讹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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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中午,大美烧开水泡了一桶干脆面,呼啦呼啦埋头吃了一气,忽然抬头,嘴角挂着面条发起愁来。
这可咋整啊?
报警吧?报警不行,牵起藤带起瓜,她嘴巴毒胆子小,被警察那么凶声凶气喝上两句,什么底儿都交了,到时候被定个涉黄,这他妈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吗?再说了,你不认识人家,你不认识人家怎么就让人家进屋了呢?还收了钱是吗?没收!
顺带再罚个千八百,cao,她辛辛苦苦做牛做马一次也才百八十的,大过年的,还盼着新年新气象开个好头呢,破财是万万不行的。
这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毛病啊,说死了吧,气还热乎着呢,说活着吧,死活又叫不醒,丫是把自己当睡美人了吧,那也睡错地儿了啊。
大美愁的头发都白了两根,到下傍晚时,她终于有了主意,横竖这事,是断不能出在她家里的,要发愁的话,让别人愁去!
她耐着性子等到夜半,看看周边的住户都熄了灯睡觉,自己吭哧吭哧连拖带拉,把季棠棠拖到靠巷子口的一家门口,又偷偷跑回家,门一关,心头大石落地,舒爽的不行。
但睡觉时老睡不踏实,听外头寒风撼着窗户,心里头一咯噔:万一一晚上都没人发现这姑娘,她给冻死了怎么办?
于是哆哆嗦嗦披着衣裳开门看,果然还在那墙根靠着,犹豫了几次,只好又吭哧吭哧拖回来,瞪着双熊猫眼等到快天亮时,才又重新转移了出去。
回来之后裹着被子听吊钟的秒针滴滴答答,日光初透进屋时,外头有声响了,她听听是时候了,披着衣裳打着呵欠出门,那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了,大美挤进圈子里去,逮着边上的人问:“怎么了啊这是?”
一边问,一边偷偷拿眼瞄着季棠棠,有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上去拍了拍季棠棠的脸,又伸手在她脖子底下试了试:“还有气呢,报警吧。”
这么一提倡,旁边的人纷纷掏手机了,大美松了口气,心说:我这也是送佛送到西了。
警车先到的,两个110的警察商量了半天,觉得不该乱挪乱动,还是拨了120的急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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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多,一辆哇呜哇唔的救护车进了市立一院的大门,后头跟了辆警车,煞是醒目,很多院子里晨练的、住院陪房的、早起买饭的都凑上来看热闹,一边看一边交头接耳地猜测着原因,医院里救护车来来往往是不罕见的,稀奇的是跟着警车,这一般都跟案子有关了,是凶杀呢还是自杀呢?百无聊赖的住院生涯,有这些话头嚼来嚼去最是滋味了。
担架一下来,就有人发表意见了:“小姑娘多年轻啊,自杀啊?”
“情杀吧可能。”
“是开煤气吗?”
“没准割腕呢……”
议论纷纷之下,一个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人很是顽强的从人群中挤进了一个脑袋,旁边被挤的人正想骂他,低头看到来人一身藏装,顿时就闭了嘴,还往边上让了让,那个男人很得意,一边蹩脚地嚷嚷着“突及切”
(藏语里“谢谢”
的意思),一边伸长脖子看热闹,看到季棠棠时,他突然就张大了嘴巴。
医护人员指引着担架匆匆进了门诊大厅,看热闹的人群有跟过去的,也有散开的,只有那个藏族男人还站在原地,右手拎着一大袋医院门口包子铺里买的包子,左手是三份打包好的米粥。
又过了一会,他突然反应过来,转了个身,朝着门诊大厅右侧的住院大楼跑过去,等电梯的人太多,排不上队,他等了两秒就不耐烦,腾腾腾冲上了楼梯,一口气奔到三楼骨科住院病房,在过道里就嚷嚷开了:“小毛毛,小峰峰,你们猜我看见谁了?”
居然没人理他,双手腾不出空来,他伸脚把门给踹开了,出乎意料的,屋里除了岳峰和毛哥,还有两个穿戴的很齐整很斯文的男人,年纪都在五十上下,其中一个架了副金丝眼镜,打眼看去,很有点当官儿的派头,奇了怪了,他刚出去买早饭时,明明没访客的啊,看来小峰峰人缘还是挺广的嘛。
岳峰躺在床上吊点滴,毛哥在边上陪着,看见他这么冒冒失失闯进来,又是这么一身不伦不类的装束,多少有点尴尬,末了岳峰咳嗽了一声,跟那两人介绍:“这是我朋友……神棍,他在藏区住惯了,没怎么出来过……”
然后又给神棍做介绍:“这两位,是苗苗的爸爸,还有……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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