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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阳暗中瞪了她一记,脸上一阵通红,“是我娘不讲道理,我如今大丧在身,她却要给我讲亲。”
“哦,原来如此。”
她点点头,心中怪不得景阳要如此生气,按魙境风俗,男子若遇大丧,三年内不得迎亲,这是大礼数,一般都僭越不得的。
但看了一眼座上的病人,又不禁转念:可长兄长嫂膝下只有景阳一个独子,这回长兄溘然而去,长嫂是怕自己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景阳的亲事可就无人操持了。
想着想着,不禁想入了神。
过了一会儿,长嫂咳了两声,又望着她缓缓道:“你想什么呢?怎么半天不说话?”
“我在想,我婆家有名远亲,也是独子,一直打着光棍,打到两轮(指二十四岁),当年没了母亲,按礼要守到二十七岁才能议亲,偏偏二十七岁时,又没了父亲,可把其他长辈急坏了,只怕到了三十岁时,再想议亲,就议不到好的了——”
她正絮絮说着,长嫂急躁地打断她,抢道:“可不是嘛!
急得就是这个!”
她瞥了长嫂一眼,不顾低头处景阳的满脸不愉,继续说道:“后来长辈们就给他想了个法子,让媳妇先进门,讲好了,丧期满罢再行迎亲礼,期间如果媳妇有孕生子,就过继到长兄家里,反正都是一脉香火,也没什么不通。
后来嘛……”
“后来怎么着?”
“因为这事有悖常理,议亲时不免要多出许多聘礼,小媳妇人品相貌都不差,隔年就给他们家添了胖丁,长辈们无不欢喜。
如果按旧礼来说,这样的做法,只有不孝之嫌,但——”
长嫂又抢过了话,急不可耐地说道:“我看着倒并无不孝,老当家还在时,便说过好几次,等到小阳入京回来,立马给他议亲,这种事有关香火,耽误不得,那天咽气时,他更是亲口交代,切不必守这些迂礼,要他早点把婚事结了。”
景阳嘟囔道:“娘亲真是厉害,如今还知道伙同小姑姑一道来气我了!”
她暗中觉得好笑,故意不搭理他,只管当着他的面追问:“长嫂突然如此殷勤,可是眼前有了中意人选了?”
这话必是问到了点子上,座上长嫂立马端正身子,冲她神秘兮兮地问道:“那位住在挽云院的聂姑娘,你可见过?”
“娘!”
“你少打岔!”
她强忍着笑意,甚至忍到眼头隐隐发酸,费了半天的劲,才点着脑袋“嗯”
了一声,顿了一顿,接道:“我知道,景阳在曲津时救过三个江湖人士。”
“正是他们。
发引后,那三人来向我请安,我望见聂姑娘,心里真是好生亲热,只见她长得白白嫩嫩,慈眉善眼的,就可惜年纪太小,看着只有十三四岁,哪知昨日午后,她来找景阳叙话,我闻他俩言语互宾互敬,心下起了心思,觉得年纪小些倒也无妨,养过三年,不就正好合适吗?小阳又从来呆头呆脑,不会说话,我寻思我这做娘亲的总得帮衬一把,连忙唤小姑娘进来躲躲日头,左右一问,小姑娘居然已经十七了,只是个头不算高挑,小鼻子大眼睛,说话稚声稚气,才显得年纪尚小,你说这不是正好的事情吗?”
景阳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拔高了调门:“娘,人家聂姑娘也是大丧,你就不要再乱点鸳鸯谱了。”
她坐在边上,静静地掐指一算,“两人都是大丧,大丧一过,你二十八,人家姑娘二十,也挺合适的。”
“越说越离谱!”
景阳被她气得浑身发抖,甚至直接站了起来,抖了两下袖子,红着脸表态:“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已经……人家聂姑娘心里已经有人了,我年纪比她大太多,配不上人家,这档没影的事,你们休要再提!”
说完,也不告退,自负气而去。
“这事,你看怎么样?有谱吗?”
在景阳走后,长嫂的热情依旧没有半点消退的迹象。
她却叹了口气,直言:“常言道,强扭的瓜不甜,我看小阳并没那个意思,还是不要强迫的好。
也许是姻缘还没到吧。”
长嫂顿时唉声叹气,“连你也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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