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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叔宝越想越怕,转头对着蔡脱儿吼道:“快点让萧夫人回萧将军府上呆着,还有,回去告诉张贵妃,就说朕这些天忙于国事,所有命妇都不得入宫,快去!”
蔡脱儿屁滚尿流地跑了,陈叔宝仰头看天,喃喃地说道:“老天啊,佑我大陈吧。”
城南蒋山上,贺若弼的身边,只剩下了十余名亲兵护卫,手下的将官们刚才已经全部下了山,员明统领的前军正绕过蒋山,在山前布阵,而远处的陈军,也基本上全部出了城,十万左右的大军,摆了个一字长蛇阵,南北相连,足有二十多里。
最前面的一阵,约一万五千步兵,打着一面大大的田字,乃是陈国镇军将军田瑞所部。
在他的后方,鲁广达的鲁字大旗高高飘扬,老将军正骑在马上,在军前来回奔驰,发表着战前的讲演,随着他抑扬顿挫,慷慨激昂的声调,所部三万陈军不断地暴发出一阵阵冲天的声浪。
贺若弼皱了皱眉,继续向后看,鲁广达所部后面,从北到南,分别并列排开着三支大军,各有万人上下,左军打着一面孔字旗,乃是陈国弄臣孔范的军队,中间是一面樊字大旗,樊毅盔明甲亮,站在一辆战车上,指挥部队缓缓前进。
而最靠南边的,则是打着任字大旗的任忠所部,今天的决战,陈叔宝还是把任忠从城南调了出来,让他指挥自己的旧部,可是这会儿,雪白长须的老将却是心事重重地骑在马上,甚至懒得抬头看看对面的敌军。
陈军的本阵设在白土冈上,一面萧字大旗高高飘扬,两万五千精兵围绕着白土冈布阵排开,但是萧摩诃却一反常态地没有骑在战马上,而是在冈上摆了一张胡床,稳稳地坐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贺若弼面色凝重,掌心也感觉沁出了汗水,现在他手上只有万余部队,大营中的援军不知道是否能及时赶到,对方首阵的田瑞所部不足为虑,但鲁广达看起来是要拼命的,这战若是失利,那自己就是灭族之祸,贺若弼突然有些后悔起自己在这里开战的决定了。
一个急促而兴奋的声章响起:“贺若将军,贺若将军,抓到了一个陈朝奸细!”
贺若弼微微一愣,两军阵前居然有一个陈朝奸细自投罗网,实在让他意外,如果换了平时,他问都不问就会下令把奸细推出去斩首祭旗,但这回他觉得事有蹊跷,于是转头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这种时候还会有奸细?”
那个传令兵说道:“回将军的话,那人是从敌阵中驰过来的,穿着陈军的衣服,但他手上有一面韩擒虎韩将军的令牌,说是有要事求见贺若将军,我们搜过他的身,没有武器,只有一面敌军的令牌,再有就是这面韩将军的令牌了。”
贺若弼心中一动,说道:“速把此人带上来。”
两个如狼似虎的卫士推着一名穿着土黄色军服,给五花大绑的陈军小校上了山,贺若弼定睛一看,脸色微变:“王世充,怎么会是你?”
王世充的嘴里被堵了一块布,一路之上呜呜地说不出话,绳子正好勒住了自己左臂上前一阵的箭伤,这一路的推搡下来,伤口的痂再次被磨破,鲜血淋漓,痛得他呲牙咧嘴,苦不堪言。
贺若弼也注意到了王世充脸上的痛苦表情和左臂上的一大滩血迹,连忙说道:“快快松绑,这个不是奸细。”
王世充身上的绳索终于被解开,他一把取下了嘴里的那块破布,贪婪地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脸上才恢复了一点血色,说道:“贺若将军,韩将军派末将前来传话。”
贺若弼点了点头:“韩将军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王世充说道:“韩将军请贺若将军不要贸然和陈军正面决战,晋王严令过,需要二位将军齐头并进,如果贺若将军这里擅自开战,会打乱全盘计划的。”
贺若弼面如寒霜,一指五里外正在布阵的陈军士兵:“王都督,你看好了,陈军的主力悉数在此,只要今天这仗打胜了,那我军就不用再围城攻城,建康可以一战而定。
要是我不打这仗,陈军会认为他们一开城就击退我军,士气大振,接下来我军无论是野战还是攻城,都会非常吃力,我意已决,请勿再劝。”
贺若弼说到这里,突然打量了一下王世充:“王都督,你又为何这番打扮,自从你跟着王开府去了王将军那里后,就一直没有你的消息,难道你被陈军俘虏了?”
王世充摇了摇头,拱手说道:“贺若将军,末将现任韩总管手下的中兵参军,韩总管听到了这城外的金鼓之声,料想您会和敌军布阵决战,所以特命末将过来传话。”
现在的王世充当了中兵参军,已经是帐内职务,不象以前的那个大都督属于帐下官职,没资格进帐议事,所以他的称呼也从小的变成了末将。
贺若弼沉声问道:“我问你的不是韩将军所传的话,而是你有什么办法能穿越整个陈军的阵线,来到我这里,难不成韩将军和陈军中的任忠有联系?”
王世充转头看了一眼那个报信的传令兵,说道:“我怀里的令牌都被他搜去了。”
那传令兵连忙把两块令牌献给了贺若弼,一块正面写了一个任字,另一块则写了一个韩字。
贺若弼看了看,把两块令牌交回给了王世充:“令牌是真的,你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的时间紧迫,你长话短说。”
王世充说道:“是的,任忠对陈朝已经心灰意冷,早就和韩将军暗通款曲了,但任将军以前一直没有松口,还在犹豫,可是前一阵子我军渡江后,任将军再次被施文庆冷落,而且这两天他还听说现在萧摩诃的夫人任氏,也就是他的孙女,被陈叔宝趁着萧摩诃不在时临幸,所以他对陈朝彻底绝望,愿意归降我军。”
贺若弼闻言大惊:“什么,陈叔宝还搞了萧摩诃的女人?”
王世充点了点头:“不错,就在年前那阵子萧摩诃天天领兵巡江的时候,陈叔宝也一直在做这事,此事南朝的高级将领尽人皆知,萧摩诃深以为耻,所以这次的战事,他几乎一言不发。”
贺若弼看了看远方的萧摩诃,哈哈大笑:“怪不得今天萧摩诃如此反常,连马都不骑了。
原来他根本没心思打这仗,又不肯主动投降,所以就干脆来个不作为了。
这样的陈军,我当一鼓作气大破之。
王参军,你的情报很好,这仗打完后,我会为你请功的,现在你就留在这里,看我军如何大破敌军吧。”
王世充微微一笑:“世充有这个向贺若将军实地学习兵法战阵的机会,荣幸之至!”
贺若弼的左右拿过来一只马扎,贺若弼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面,表情变得冷静而严肃,左右的护卫叫来军医,帮着王世充处理了身上的伤口,重新上药包扎,那名传令兵更是满脸的歉意,一直在军医身边打下手,搞得王世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贺若弼看到正前方的那面田家大旗开始缓缓地向前移动,田瑞骑着高头大马,指挥着这一万五千步卒结阵而前,标准的步兵战线,盾牌手在前,矛槊如林,排成十列以上的阵线,后一排的军士把长矛架在前排士兵的肩膀上,形成一个枪林槊海,坚定而有力地向着员明的部队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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