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寥落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说玄宗。
做皇帝是个什么滋味儿呢?
普天之下,怕也没有第二个人说的出了。
真知道的不会说,假知道的不能说——痴心妄想地失心疯了,才会天天去想做皇帝什么滋味。
前殿一轮月明,宫外歌舞升平的是另一个天地,而内宫之中,秋寒露重,当今圣上、皇帝陛下李煦露出了一许上了年纪之人的疲惫之色。
他点灯耗油地批过了今天呈上来的如山奏折,揉着眉头晃神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做皇帝的滋味儿。
曾经年少,身为皇子,尊贵无匹,也曾打马过京华,有过那今宵不知酒醒何处的肆意风流。
那是一双弟妹都还是不知世事的年纪,那时肃亲王李熹还是个一天不惹事儿就浑身难受的半大小子,天天要自己和母后想着办法在父皇面前说和,才能面一丁点儿的罚处;那时平阳公主还未出阁,虽是迷倒天下男子的二八佳人,气势却不输龙子皇孙,母后天天琢磨着什么样的人家才能消受他将门虎女小妹的“美人恩”
。
天家富贵,说到底也不过父母高堂兄弟姐妹,每个人都高兴,日子过的就祥和,而彼时,那些争斗那些攻心之计,都还遥远的像是史书里的演绎,只在字里行间露出隐约的一点儿狰狞的端倪……
如今,兄妹天人永隔,兄弟面和心不和。
金口玉言,九五至尊,却再找不回旧年手足扶持的那些想起来就会不由自主微笑的往昔。
李煦一时眼神迷茫,不由顿了顿朱笔,在熟宣上点了一个拇指肚儿大的印记。
身后的太监总管高才敏锐地瞧见了李煦瞬间的走神儿,前行半步,低声道:“万岁,天儿晚了,歇息吧。”
李煦被这一声惊醒一样,一手团了宣纸,另一手无言撂了朱笔,并不接高才歇息的话头儿,只问:“什么时候了?”
高才瞧瞧外面天色,道:“回万岁爷,该打更了。”
李煦点点头,不动声色地起身往殿门走。
高才以为他要出去,连忙跟上,准备摆驾。
谁知李煦走到门口,就这么停住了,借着夜色瞧那并非满月的秋月。
高才“哎呦”
一声,像被踩了尾巴的胖豚鼠一样,连忙咋咋唬唬地招呼人递来外衣,亲手给李煦披上:“万岁,秋风硬,您这么吹着,当心龙体啊。”
李煦拢了一把外衣,把高才一惊一乍的嘱咐当耳边风:“明迅呢?他那边有消息回来么?”
李明迅就是皇长子。
高才知道李煦问的是蛮族的事儿,事涉朝政,他只能斟酌着说:“回万岁爷,皇长子已经成年,去年就已经搬到宫外了,这时候,宫门已经下钥了,怕是没有急事儿,不会进宫来回了。”
李煦恍然大悟一样地点点头:“哦,是这个道理,朕糊涂了……”
蛮子是几朝皇帝处心积虑地养出的祸患,一代推一代,终于到了快要推不下去的时候,然而李煦受过蛮子公主的种种“惊吓”
,明知对待蛮子,怀柔放松釜底抽薪才是最好的办法,可他总是在犹豫。
蛮人的事在他在位的时候解决了,固然一劳永逸,但问题是怎么解决?
自他弟弟肃亲王李熹二十年前回朝不再挂帅,朝中武将凋零,无将可用是无比的尴尬,李煦是知道的。
李熹不再上战场,固然有太后一哭的功劳,但是疑心才是症结。
李熹这么多年来一直不务正业吃喝玩乐,尽职尽责地做着闲散王爷败家子儿,李煦也再不曾左右过。
二十年前阵前一封暗奏,得到消息的不只是李熹一个人,后来的发展,却是让兄弟两人疑根深种。
武将方面,肃亲王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重新启用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这么多年的疑虑,这么多年兄弟之间的隔阂,君臣之间的龃龉,真的能一战相泯?
李煦踩着异母兄弟们的血泪白骨做到了如今的至尊之位,深知兄弟间的情深情薄,都如天有不测变幻一般,是转瞬的烟云。
避无可避只能一战的时候他别无选择的只能启用唯一的弟弟肃亲王,只是帅与君不和,战事的胜算还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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