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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又是一阵难以遏制的疼,出岫抚了抚心口,平复半晌才叹道:“回去罢。”
她边说边站起身来,从琴弦上捻起那片断甲。
正欲收琴离开,此时却听闻墙外忽然又响起了箫声。
吹箫之人还未离开吗?出岫侧耳细听,这一次,传来的是另外一首古曲,但吹到一半却忽然停止,未再继续。
只是停顿的地方,恰好是一句唱词——“相隔千里问君安,思无言,可无恙?”
出岫收琴的手就此顿了顿,仿佛是感知到了吹箫之人的询问之意。
想来那人是听到自己戛然而止的琴声,又等了半晌不见复弹,以为自己出了意外,才会吹曲询问罢?
如此细腻心思,可见是个女子呢!
出岫认为,不为旁的,单为这琴箫相和的默契,自己也该回应一番。
更何况,这吹箫人还一直在墙外等着,如今又主动表达了关切之意。
想到此处,出岫又重新坐定在石案前,低眉思索一番,缓缓起调回应起来。
她弹的是一首小调《一世安》,曲子很短,也不欢快,更被她弹得稳真平淡,恰如她此刻所想要表达的意思——尚算安好。
因为右手断了片指甲,弹这首曲子时,出岫稍显无力了些。
可到底曲子不长,她也能勉强弹完,最后,还刻意在尾音上施手一划,弹出一个连音用以结尾,算是她对吹箫人的致谢。
这结尾的连音用得跳脱,令方才那首平平淡淡的《一世安》多了些起伏,仿佛也说明弹琴之人对人生前路的无知无畏。
出岫莫名地认为,那吹箫人能体会到她的回应。
果然,琴声甫落,墙外箫声又起,只三五个音节,犹如黄鹂鸣翠,又如仲春暖风,似是对弹琴之人的鼓励。
出岫闻在耳中,今夜头一次真心实意地笑了出来,缓缓收好琴具对竹影道:“回去罢。”
竹影未发一言,只跟在出岫身后,临行前还不忘又看了那传来箫声的院墙高处,才抬步尾随而上……
*****
因着这夜素昧平生的吹箫人,也因那箫声中所传达的默契、关切与鼓励,出岫在云辞死后,头一次沉沉睡去,没有夜半惊醒,更无辗转失眠。
而墙外那吹箫之人,却并不如此走运了。
聂沛潇今夜在云府喝了些酒,又想起云辞的英年早逝,便被那醉意勾着,突发了些感慨与惆怅。
因而在离开云府之后,他让七哥聂沛涵先行回府,自己则弃车信步,带着贴身护卫在空荡无人的街上走一走。
聂沛潇自问与云辞并不相熟,但与沈予却是京州的酒肉朋友,何况沈予又是父皇义子,与他也算有手足之谊。
他早听沈予提过云辞腿疾的由来,当得知离信侯世子是为了救人才患上终身残疾时,他曾感到震惊不已,也无端对云辞生出些钦佩。
云辞大婚之上,他奉父皇之名前来道贺,顺势探望七哥聂沛涵。
那是聂沛潇头一次见到云辞,一袭暗红喜袍、步履矫健,可见是为了大婚待客,服用了伤身药物。
想起堂堂离信侯也有不顺遂的人生,更甚要为了脸面去伤害自己的身体,聂沛潇忽然很怜悯他。
纵然云辞大婚整晚一直在笑,在觥筹交错,但聂沛潇感觉得到,云辞并不是发自内心的欢喜,想必这婚事也是所谓的联姻之举。
当时思及此处,他便觉得是看到了自己的将来,只怕也逃不过这“权势联姻”
的下场。
聂沛潇最痛恨虚伪逢迎,又碍于身份地位,不得不沉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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