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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善林对上帝王深邃的眼眸,只觉得肩膀上压了千斤重的东西,背都压得直不起来。
沉吟片刻,他低声道,“陛下,子不教父之过,都怪臣没有把小女教导好。
但小女……小女她尚且年幼,且入宫不久,或许是受了歹人的蛊惑……臣恳请陛下开恩,饶恕她一条性命,降位份也好,打入冷宫也好,亦或是将她送去宗庙出家修行……至于其他责罚,老臣愿一力承受,还请陛下开恩。”
元珣耐心的等他说完,才轻轻开口,“尚且年幼?”
楚善林头皮一阵发麻,“……”
正在心头斟酌着该如何回应,上头又传来那令人畏惧的声音,“如若她这次下的不是合欢媚药,而是夺人性命的毒药呢?”
话音一落,楚善林浑身一震,膝盖直直的撞在冰冷的地上,战战兢兢的匍匐着,声线苍老的恳求着,“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楚纤纤也呆住了,怎么……怎么就变得这么严重了?
她看了看跪在一旁的父亲,又抬头看向上头,慌张的解释道,“陛下,嫔妾从未有过害你的心思啊,你就是借嫔妾一百个胆子,嫔妾也不敢呐!”
元珣哼笑道,“是么?你们楚家就从未动过这心思?”
这话,如同炸雷一般在楚家父女俩头上响起。
楚纤纤吓懵了,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楚善林则是心头猛地一沉,无比恳切道,“陛下你这话实在是折煞老臣了,老臣一心为大梁,从未有过半分不该有的心思,还请陛下明鉴。”
他的头低低的垂着,也不看清楚皇帝的神情,但他能感受到那道幽深冰冷的视线如同一条吐着红信子的毒蛇,于他头上盘旋着,扫荡着。
好半晌,上头才道,“你们楚家总要给朕一个交代。”
说罢,他稍稍抬头,示意一侧的常喜。
常喜会意,很快便端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
那木托盘上,摆着两杯酒。
元珣悠闲的往后一躺,看戏似的,玩味道,“这两杯酒,白瓷酒杯里放了鹤顶红,青瓷酒杯就是寻常的汾酒。
你们父女俩选吧,今日,楚家总是要死人的……”
楚善林和楚纤纤皆是一怔,随后,两道视线一齐定在那两个酒杯上。
一青,一白。
一生,一死。
眨眼间,变成了他们楚家内部的矛盾。
楚善林最先回过神来,稍显浑浊的眼眸微动,视线缓缓地转到了楚纤纤的脸上。
这是他的女儿啊,从小到大一直捧在掌心里的明珠。
作为父亲,他本该毫不犹豫的拿起那杯毒酒的……
可是。
这个女儿入了宫,犯下这样的大错,就算活着,她又能怎样?左不过是浑浑噩噩、毫无希望的过一生,再没半点指望。
而他,是楚家的主心骨,偌大个楚府还要他扛着,就算陛下因着这事疏远了他,防备了他,他大不了告老还乡,远离京中……
楚家是离不了自己的,自家那两个儿子都不成器,孙辈还年幼,自己要是走了,楚家肯定会落败的。
对,自己不能死!
他身上还有那么重的责任。
楚善林堪堪回过神来,老泪纵横的望向楚纤纤,哽噎道,“纤纤,父亲一直以你为傲……你是父亲最出色、最骄傲的孩子……可惜、可惜你不是男儿身。
你若是个儿子,父亲自可饮下这毒酒安心离去……可你那两位兄长,你是知道的,他们一个蠢钝,一个纨绔,都是不争气的东西,父亲要是走了,咱们一家老小该怎么办?楚家不能这样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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