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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的痛苦还没有减轻吗?”
伯爵带着一种奇特的神色问道。
“哦!”
莫雷尔的眼光中充满苦涩,“您难道真的以为我能够吗?”
“请听我说,”
伯爵说,“您是明白我的意思的,是不是,马克西米利安?您不会把我看做一个庸俗无聊,专爱喋喋不休地尽说些不着边际的废话的人。
当我问您有没有减轻些痛苦的时候,我是作为一个洞悉人类心灵秘密的人在对您说话。
嗯!
莫雷尔,让我们一起深入到您的心灵,来对它作一番探索吧。
充满在您的心里的,难道仍然是那种让您全身都感到跳动不已的焦躁不安的痛苦,就像狮子被蚊子叮得乱蹦乱跳那样吗?难道您仍然渴望到坟墓里去熄灭您的痛苦吗?难道那种迫使您舍生求死的悔恨依然存在吗?难道是勇气耗尽,烦恼要把希望之光抑止?难道您丧失记忆使您不能哭泣了?那么朋友,我们就将那些狭义的话语放到一边,那些都是我们的灵感杜撰的,那样,马克西米利安,您就会感到宽慰的,别再抱怨了。”
“伯爵,”
莫雷尔的话语中柔中有刚,“伯爵,请听我说,就像听一个躺在地上仰面朝天的人那样听我说:我是为了死在一个朋友的怀里才到您的身边来。
是的,这个世界上的确还有几个我所爱的人:我爱我的妹妹尤莉,我爱我的妹夫埃马纽埃尔。
但我需要有人对我张开坚定的臂膀,在我临终的时候能微笑地对着我。
我的妹妹会满脸泪痕地昏过去,我会因为她的痛苦而痛苦。
埃马纽埃尔会阻止我的行动,还会嚷得全家人都知道。
而您,伯爵,您是向我许过诺言的人,您是一位人上人,如果您不是有这具血肉之躯,我会称您为上帝的,您一定会带着温柔与慈爱顾着我,一直走到死神门口的,是不是?”
“我的朋友,”
伯爵说,“我还有一点疑虑——您是不是因为太软弱了,才这么以炫耀自己的痛苦来作为自己的骄傲?”
“不,您瞧,我很正常,”
莫雷尔伸手给伯爵说,“我的脉搏既不比平时快,也不比平时慢。
不,我只是觉得我已经走到了路的尽头,不,我没法再往前走了。
您对我说要等待,要有希望,可是您知道您让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您这位不幸的智者?我等了一个月,这就是说,我受了一个月的折磨!
我希望过(人真是一种可怜而又可悲的动物),我希望过,可希望过些什么呢?我不知道,反正是一种不可知的、荒谬的、跟情理相悖的东西!
也许我是在盼望一种奇迹……但那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奇迹呢?这一切,只有天主才能知道,因为是他,把这种人们称为希望的疯狂掺进了我的理智。
是的,我等待过,是的,我希望过,伯爵,就在我们谈话的这一刻钟里,虽然您并没有意识到,但您已经一次又一次地刺痛了我的心,使它一次又一次地在破碎,因为您的每句话都在向我表明我已经不会再有希望了。
呵,伯爵!
请让我静静地安息,愉快地走进死神的怀抱吧!”
莫雷尔说这几个字的时候情绪非常激动,伯爵看了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我的朋友,”
莫雷尔继续说,“您把十月五日作为最后的期限,今天是十月五日了。”
他掏出怀表。
“现在是九点钟,我还有三小时。”
“那好吧,”
伯爵说,“请跟我来。”
莫雷尔机械地跟着伯爵走,不知不觉之中,他们走进了一个岩洞。
他感到脚下铺着地毯,一扇门开了,馥郁的香气包围了他,一片灿烂的灯光照花了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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