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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布代神甫的请求,把我刚才所说的事情作为见证加进这些材料里去,这是我做得对的,但我做得不对的是,把这件事说成了一个奇迹。
我看见主教在祈祷,而在他祈祷的过程中,我看见风向变了,而且变得很及时,这就是我可以说和可以做证的,但是,这两件事中一件是另一件的原因,那我就不该说死了,因为我不可能知道。
可是,就我记忆所及,我当时是真心实意的天主教徒,我没有胡诌瞎说。
人们心中极其自然的对奇迹的喜爱、我对这位德高望重的主教的景仰,以及我也许以为自己对这奇迹的出现有所贡献的那种内心的骄傲,促使我自己迷惑了自己,而且,我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这一奇迹确因最热烈的祈祷所致,那我完全可以说是我有一份功劳在里面。
三十多年后,当我发表《山中来信》时,我不知道弗雷隆先生是怎么发现这份证明材料的,并且还在他的文学刊物中引用了它。
必须承认,这一发现很有利,恰逢其时,连我都觉得挺有意思。
我注定是一事无成。
尽管加蒂埃先生尽其可能地把我的进步说得比较好,但大家看到我的进步同我的努力不成比例,这就无法鼓舞我继续学习了。
因此,主教和院长灰心了,认为我不是做神甫的料儿,把我还给了瓦朗夫人。
但是,他们仍说我是个比较好的小伙子,一点恶习也没有。
正因为如此,尽管人们对我有那么多令人讨厌的偏见,但她并没有抛弃我。
我神气活现地把我受益匪浅的乐谱带回她家。
我那《阿尔菲和阿蕾土斯》曲子几乎是我在修道院里所学的全部东西。
我对这门艺术的特别爱好使她产生了培养我当音乐家的想法:机会很好,她家里每周至少举办一次音乐会,而且指挥这个小音乐会的教堂乐师时常来看望她。
他是巴黎人,名叫勒梅特尔,是一位优秀的作曲家,非常活泼开朗,还很年轻,仪表堂堂,才气不高,但毕竟是个很好的人。
妈妈介绍我认识了他。
我很喜欢他,他也不讨厌我。
我们谈了膳宿费,一下就谈妥了。
一句话,我到他那儿去了,愉快地过了一冬,因为他的训练班离妈妈家只不过二十来步,我们一会儿工夫便走到了,并常常一起在妈妈家吃晚饭。
大家很容易想象,训练班的生活总是充满欢歌笑语的,同音乐家们以及唱诗班的孩子们在一起,我感到比跟圣-拉扎尔修道院的神甫们在一起的日子更有意思。
不过,这种生活尽管更自由自在,但仍旧是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的。
我生来就爱独立自主,但又从不过分。
在整整六个月中,除了去妈妈那儿或是去教堂而外,我一次也没出去过,甚至都没想出去。
这段时间是我生活得最平静的阶段之一,回想起来非常愉快。
在我身处过的各种环境之中,有一些是我感到非常愉快的,回忆起来,仍旧其乐融融,宛如依旧置身其中。
我不仅记得时间、地点、人物,而且还记得周围的所有东西、空气的温度、气味、颜色,那是只有在那儿才能感觉到的某种印象,对它的生动回忆又重新把我带到了那里。
譬如,大家在训练班练习的所有曲子、大家合唱的所有歌子、大家在那儿所做的一切、议事司铎们的美丽而高贵的衣服、神甫们的祭披、唱诗班成员的主教冠、乐师们的面容、拉低音提琴的瘸腿老木匠、拉小提琴的金发矮个儿神甫、勒梅特尔摘下佩剑后披在世俗衣服外面的旧道袍,以及他去唱诗班时套在旧衣服外面的漂亮的高级宽袖白色法衣;我拿着一管短笛坐在乐台上,准备吹奏勒梅特尔先生专门为我写的一小段独奏曲的那份得意劲儿,等着我们的佳肴以及大家的好胃口。
所有的这一切活生生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成百次地使我开心忘怀,比当时的高兴劲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对于抑扬婉转的《美丽的繁星之神》中的某一曲调始终怀有一种缱绻柔情,因为在圣诞节前四星期的将临期的某个星期日,天尚未明,我在床上听见人们按照那座教堂的规矩,在教堂台阶上唱这首圣歌。
妈妈的女佣梅塞莱小姐略通音乐,我永远也忘不了勒梅特尔先生让我同她一起唱的《献礼》中的一小段经文歌,而她的女主人是那么兴致勃勃地在听。
总之,所有的一切,包括让唱诗班的孩子惹得十分恼火的、心地非常善良的好女仆佩琳娜,在回忆这些幸福无邪时刻时,都常常萦绕脑际,令我陶醉,令我感伤。
我无可指责地在阿讷西生活了将近一年,大家对我都挺满意。
自从我离开了都灵之后,我没干过任何蠢事,而且只要是在妈妈眼前,我是不会干蠢事的。
她引导我,始终在很好地引导我,我对她的依恋成了我唯一的激情;而且,可以证明这不是疯狂的激情的是,我的心培育了理智。
的确,这唯一的情感可以说是吸去了我的所有才智,使我什么也学不成,连我花了全部力量去学的音乐也不例外。
但这丝毫不是我的错;我是全身心地投入的,是勤奋刻苦地去学的。
但我心不在焉,总走神,老叹气,像这种样子我有什么办法呢?为了进步,我本身能做的都做了,但是,只要有人来启发我,我便又干出新的蠢事来。
这个人出现了。
是偶然促成了这个机会,大家下面可以看到,我那不成气的脑袋抓住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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