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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安静说道。
素来不在这乱葬岗为其士兵留下姓名的将军轻声道。
“老卒许卫关,生于春秋,死于祥和。”
咬破手指,亲手在那墓碑上刻下雨水冲刷不去的血字后,少年踉踉跄跄站起身。
“有刀吗?”
他朝那侥幸活下来的营长说道。
“一直都有。”
营长破天荒头一遭如此复杂道。
“借我刀,回来还你。”
“你应该知道你一人去不过是送死。”
“可是是你说既然来了这边境就没有活着回去的道理。”
少年人接过营长手中原本属于自己的名刀破灭。
“我总觉得欠许老头儿什么,让他就这么孤单单的走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我知道他昨天晚上一人都没杀过,不们让泉下的兄弟们笑话他,所以我准备去砍几颗头颅让他带在路上,如你们所说,去阎王殿见了阎王爷说话也能有底气一点。”
再不管屹立于风雨之中侥幸活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又会死去的边境士兵们,少年人翻身上马,提刀在手,还带上了老卒临走之前留下的烟斗。
边疆风起,衣衫单薄的少年人策马远去,那雨下的却是更大了。
“就这么让他一个人去?”
“一个人好,一个人无拘无束,不用顾及刀罡肆掠,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边境守军不知道这位才来边境不到半年的少年是有何勇气孤身入戈壁,一人闯龙潭虎穴,只知道这少年人再回来时已是遍体鳞伤,马背上挂着整整八颗头颅,那一日少年将八颗头颅整整齐齐摆放在老卒坟墓前时终于不堪重负安然睡去。
老许,这下你总算走的不是那么孤单了。
身为国柱向来不理会营中琐事的国柱薛平川头一遭亲自将少年人抱入自己营帐,他们想取了少年人手中的刀却发现怎么取都取不下来,原是因为其血肉已与刀柄彻底连在一起,那一战过后,张明月足足睡了三天。
再无每日里长跑又去瀑布下练刀的少年人,也无负责营中伙食喜好日落时坐山观戈壁的老卒许卫关,只多出了一个同样喜好在日落时分坐山顶观塞北,并爱上抽大烟的少年人。
塞北的日子过得说快不快,说慢不慢,转眼已是寒冬,塞北也下了入冬以来第一场大雪,边关千里一片银白,不知不觉张明月竟觉得自己如今已成了这军营老兵,分明不过过了才半年而已,十六岁了。
尽管天寒地冻却依然衣着单薄的少年人一如既往坐在草料堆上学着老卒的模样砸吧砸吧几口大烟,时不时被刺鼻呛的咳嗽两声。
军营中士兵来来去去,老兵不断离开,新兵不断加入,却始终不过四百人,比起原来已少了一百人,即便将军不说,张明月也知道,十万边境驻守军队应该是只剩下八万了,试问天下有哪里的马賊能给军队如此重创?来犯之敌越来越不简单了,甚至不乏武道高手,再遥想西域虎视眈眈北魏两界山,一西一北对中原呈夹击之势,个中曲折但凡明眼人都能看的清楚。
大雪纷飞,塞北寂寥,关内小镇老人又死了几个,营中又来了多少士兵死了多少,张明月记得清清楚楚,这也算是每日里除去杀敌以及练刀仅剩的为数不多的事儿,倒是伙房又来了一个老厨子,只是再也做不出老卒许卫关在时的味道,书信寄了一封回去,也不知道有没有送回北魏。
最近这两日薛字军比较轰动,因为将近年关,皇帝楚中雁为了犒劳这些守卫边境数十年如一日的士兵,听说会派使者前来问候,并且会带上不少姑娘做歌舞团表演歌舞。
张明月倒不像其他士兵那般期待,这些琐事与他而言有或者没有全无多大区别,塞北的冬天很冷,若非在边境经历了几个月风雨,寻常人定然承受不住这股寒气,即便是如同老爷子一般罡气护体都未必能禁受的住。
张明月收了烟袋,又将老卒留下的烟斗像模像样别在腰间才拍拍手从草垛上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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