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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意已定,回家带了一卷诗,换了几件半新不旧的衣服,戴一顶方巾,到来宾楼来。
乌龟看见他像个呆子,问他来做甚么,丁言志道:“我来同你家姑娘谈谈诗。”
乌龟道:“既然如此,且称下箱钱。”
乌龟拿着黄杆戥子,丁言志在腰里摸出一个包子来,散散碎碎,共有二两四钱五分头。
乌龟道:“还差五钱五分。”
丁言志道:“会了姑娘,再找你罢。”
丁言志自己上得楼来,看见聘娘在那里打棋谱,上前作了一个大揖。
聘娘觉得好笑,请他坐下,问他来做甚么。
丁言志道:“久仰姑娘最喜看诗,我有些拙作,特来请教。”
聘娘道:“我们本院的规矩,诗句是不白看的,先要拿出花钱来再看。”
丁言志在腰里摸了半天,摸出二十个铜钱来,放在花梨桌上。
聘娘大笑道:“你这个钱,只好送给仪征丰家巷的捞毛的。
不要玷污了我的桌子,快些收了回去买烧饼吃罢。”
丁言志羞得脸上一红二白,低着头,卷了诗,揣在怀里,悄悄的下楼回家去了。
虔婆听见他囮着呆子。
要了花钱,走上楼来问聘娘道:“你刚才向呆子要了几两银子的花钱?拿来,我要买缎子去。”
聘娘道:“那呆子那里有银子,拿出二十铜钱来,我那里有手接他的?被我笑的他回去了。”
虔婆道:“你是甚么巧主儿,囮着呆子,还不问他要一大注子,肯白白放了他回去?你往常嫖客给的花钱,何常分一个半个给我?”
聘娘道:“我替你家寻了这些钱,还有甚么不是?些小事就来寻事!
我将来从了良,不怕不做太太。
你放这样呆子上我的楼来,我不说你罢了,你还要来嘴喳喳!”
虔婆大怒,走上前来,一个嘴巴把聘娘打倒在地。
聘娘打滚,撒了头发,哭道:“我贪图些甚么,受这些折磨!
你家有银子,不愁弄不得一个人来,放我一条生路去罢!”
不由分说,向虔婆大哭大骂,要寻刀刎颈,要寻绳子上吊,髻都滚掉了。
虔婆也慌了,叫了老乌龟上来,再三劝解,总是不肯依,闹的要死要活。
无可奈何,由着他拜做延寿庵本慧的徒弟,剃光了头,出家去了。
只因这一番。
有分教:
风流云散,贤豪才色总成空;
薪尽火传,工匠市廛都有韵。
毕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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