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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再一想,三间房,而且在乡下,一万元应当不算少。
管它呢,先进一万再说别的!
“什么时候搬进来?”
“现在就算搬进来了!”
“啊?”
丁主任有点悔意了。
“难道你不去拿行李什么的?”
“没有行李,我只有一身的艺术!”
妙斋得意地哈哈地笑起来。
“租金呢?”
“那,你尽管放心:我马上打电报去!”
秦妙斋就这样地侵入了树华农场。
不到两天,楼上已住满他的朋友。
这些朋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时来时去,而绝对不客气。
他们要床,便见床就搬了走;要桌子,就一声不响地把大厅的茶几或方桌拿了去。
对于鸡鸭菜果,他们的手比丁主任还更狠,永远是理直气壮地拿起就吃。
要摘花他们便整棵地连根儿拔出来。
农场的工友甚至于须在夜间放哨,才能抢回一点东西来!
可是,丁主任和工友们都并不讨厌这群人。
首要的因为这群人中老有女的,而这些女的又是那么大方随便,大家至少可以和她们开句小玩笑。
她们仿佛给农场带来了一种新的生命。
其次,讲到打牌,人家秦妙斋有艺术家的态度,输了也好,赢了也好,赌钱也好,赌花生米也好,一坐下起码二十四圈。
丁主任原是不屑于玩花生米的,可是妙斋的热情感动了他,他不好意思冷淡地谢绝。
丁主任的心中老挂念着那一万元的租金。
他时常调动着心思与语言,在最适当的机会暗示出催钱的意思。
可是妙斋不接受暗示。
虽然如此,丁主任可是不忍把妙斋和他的朋友撵了出去。
一来是,他打听出来,妙斋的父亲的的确确是位财主;那么,假若财主一旦死去,妙斋岂不就是财产的继承人?“要把眼光放远一些!”
丁主任常常这样警诫自己。
二来是,妙斋与他的友人们,在实在没有事可干的时候,总是坐在大厅里高谈艺术。
而他们的谈论艺术似乎专为骂人。
他们把国内有名的画家、音乐家、文艺作家,特别是那些尽力于抗战宣传的,提名道姓地一个一个挨次咒骂。
这,使丁主任闻所未闻。
慢慢地,他也居然记住了一些艺术家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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