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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九躺在雕花的梨木床榻上,她半睁着眼,意识混沌模糊。
她望着头顶猩红的绣着精致牡丹花的帘幔,虽然不知救他的人到底是不是那日那个白衣儒衫的男子,但她方才冥冥之中是听到了青衣的声音的。
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少年,到底是记下了。
床榻很柔软,这是她来古代后第一次睡这么柔软舒适的床榻,比阴寡月睡的那张床还柔软十倍。
连穿在身上的亵衣也如此舒服。
是古时的绸缎吧,以绸缎做亵衣,这只有古时的高官家庭才能穿得起吧。
方才那有女人给她换衣服的时候她就是醒着的,却不想开口说话,因为她知道来人对她并没有恶意。
窗外光影拂动,有竹枝摇曳的唦唦声,也有男子浅浅的交谈声。
镂空雕的梨木大门被人轻轻推开,耳边传来几声金属车轮的吱呀声,顾九动了动僵硬的脖颈偏头去望那绘有梅、兰、竹、菊,的四页屏风那头,一身黑衣的男子推着一个水蓝色衣衫的少年入室。
顾九眨眼望着他,人虽是昏昏沉沉的,只是目光之中中带着些许懵懂。
她怔怔地望着轮椅上的那人,似乎忘记了自己还是发着热,却只想将来人看得真切。
那人她是不认识的,她哪里曾见过这么美的男子,阴寡月已经算是容颜姣好、眉目如画。
而这人确是以容颜绝美,天人之姿来形容也不为过的。
他一袭水蓝色深衣,同色的及脚踝的长褙子,及腰的墨发如瀑般温顺的垂下,他望着她唇边还带着浅浅的笑。
可是这笑容并没有让人感觉到如那日那白衣儒杉男子般的宛如冬日暖阳般的淡淡温柔,而是冰冷。
青衣将少年推至榻旁停下,顾九终于收回她的目光,继续抬眼望着头顶的帘幔。
一双冰凉的手抚上她的手腕,令她的身子轻轻一颤。
少年的手搭扣在她的腕部,感受那里的一沉一浮……
青衣已将置有笔墨宣纸的玉案端来,少年收回搭在顾九腕部的手,接过玉案,便开始开方子。
顾九见那美男子写好了方子,青衣也拿着方子退下了,才艰涩的开口道:“有……水么?”
男子依旧保持着他惯常的微笑,十分自然的推着轮椅朝桌子前走去,修长的手捏起壶柄,温热的茶水倒入青瓷杯盏。
顾九已撑着疲软的身子从榻上坐起,接过男子递来的杯盏,目光之中隐隐有些尴尬与惭愧,他一残疾人士还来照顾她啊……
她方饮着水,只听他说道:“热入营分,邪气内陷,你腕部旧伤不大,实则夜里着了凉,气分病不解,便内传至营。
至而今才会神智迷糊,夜间发热却又心烦难寐。”
他话语方驻,顾九指间一滞,心道连声音也如玉般清润,虽然他长长的道出一大串她并不懂的东西,可是他最后一句她还是懂的,他原知道自己一路都是醒着的。
只是她没有力气开口便没有同他们争执,一路随他到此。
少年突然摇着轮椅离她更近一些,这样近的距离让顾九颇有些心悸。
良久,他就这么盯着她,直到顾九的小脸通红,才玩味的勾唇,浅浅道——
“还记得我初时见你的时候,你跪在金銮殿下,见我的轮椅将将走过,你拦下我咿咿呀呀的求着我……”
他说道目光有些游离,那时的顾家女,软弱无助,周围稍有风吹草动便是一副受惊的模样,只有他对上她那双的眸子的刹那才读懂她目里的沉静,仿若一切皆是因命运而来随命运而去,争即是不争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顾九蹙眉凝望着他,她没有见过他,也没有顾九关于这个少年较为深刻的记忆。
少年温柔的眉目掠过一抹惊疑,如烟火般稍纵即逝,他依旧笑的温柔,伸手拿过顾九捧着手心中许久的青瓷杯放到一旁,不甚在意的说道:“不记得也好。”
本来就是不该有的记忆,那时他厌恶那双带着心机的眼,却在前几日的西街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对她眸光之中的清澈感到诧异、还有丝丝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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